日本提高消费税的得与失

2019-12-16 14:19:54

来源: 人民网-国际金融报作者：张锐

中国市场学会理事经济学教授

　　张锐

　　“未来日本依靠劳动人口缴纳的养老金与税收来供养老年人口的压力空前加大，在财政无力承担的情况下，只能靠增税来缓解。”

　　日本消费税税率自2019年10月1日起从8%上调至10%。消费税的提高直接增加的是私人支出成本，进而对消费形成抑制。日本政府公布的最新数据显示，10月份日本家庭支出同比下降5.1%，为11个月来首次下降，并创过去3年半以来的最大降幅;10月零售销售环比下跌14.4%，创下有记录以来最大的环比跌幅;日本今年第三季度GDP年化季环比初值增长0.2%，创下年度新低。

　　民众个人消费在日本GDP的构成中占比高达60%，消费的收缩引起了外界对本来就不景气经济的担忧。其实，自1989年消费税在日本问世以后，日本政府先后两次上调消费税，而且每一次上调都出现了消费收缩与经济下滑的结果。有了教训的日本政府为何仍要逆向为之?按照日本政府的说法，上调消费税就是为了社会保障体系能够有稳定的财源作为支持。

　　日本总务省最新数据显示，日本65岁以上的老年人口占比为28.4%，日本连续15年都是世界上老龄人口比例最高的国家。该国长期养老年金入不敷出，且投入到老年人口上的医疗和护理以及善后费用暴增，其中，仅2019财年总共34万亿日元的社保支出预算中，老年人口的支出费用就占了1/3。

　　老年人口不断叠增的同时，日本国内的育龄人口却在日益下降。厚生劳动省数据显示，2018年日本女性生育孩子的平均数为1.42，连续3年下降，同时，日本劳动年龄人口与老龄人口的抚养比仅为1.8:1，为全球最低。新生婴儿的下降表明日本未来劳动力供给将严重不足，而极低的抚养比代表的是依靠劳动人口缴纳的养老金与税收来供养老年人口的压力空前加大。在财政无力承担的情况下，只能靠增税来缓释。

　　当然，日本政府提高消费税也并不仅仅是满足养老金的及时发放，而是有着更长远的打算，即拿出增税收入中的2万亿日元用来推行“育人革命”。根据安排，从2019年10月起，无论收入多少，日本3岁至5岁儿童免费上幼儿园，来自低收入家庭的两岁以下儿童可免费上保育园;同时，在初中毕业以前，学生学费与看病费用全免，每个月政府还给每个孩子发相当于1000多元人民币的“儿童工资”;从2020年4月起，公立和私立大学的学费将得到减免。

　　最近几年，为刺激经济，日本政府不断增加基本建设投资，外加养老支出的日益增大，日本2019财年的财政预算在历史上首次突破100万亿日元。为了满足公共财政开支，2019年财年，日本增发国债32.66万亿日元，国债存量规模超过1000万亿日元，负债率达到240%。但借债要还本付息，现有财力无法维系的情况下，就只能通过税收来解决。初步计算，由提高消费税增加的5.7万亿日元税收中，有一半被政府拿去还债。

　　IMF在分析日本经济的2019年报告书中敦促日本政府到2030年前将消费税率提高至15%，并于2050年提高至20%。无独有偶，OECD(经合组织)也发表报告建议日本到2050年将消费率大幅上调至26%。

　　事实上，消费税在日本历来就不是一个纯经济问题，而是政坛的“禁忌”之一。日本前首相大平正芳在任期间，首次引入消费税以替代直接税，引起了企业和消费团体抗议，进而导致自民党在众议院选举中惨败;随后，竹下登挂帅的自民党主持内阁时，将消费税由3%提高至5%，不仅直接导致内阁支持率下降到10%以下，消费税正式实施一个月后，竹下登也被迫辞职;野田佳彦出任首相时，民主党、自民党、公明党三党就税制改革达成了协议，并制定了分阶段将消费税率提高到10%的计划，但当年末，民主党付出了在众议院选举中惨败的代价。

　　与前几任因消费税调整而跌倒的首相相比，安倍无疑是幸运的。5年前，安倍晋三将消费税从5%调高到了8%，后来还想提至10%，但鉴于反对声音太强烈，中间两度取消税改计划，直到2019年10月最终成行。《朝日新闻》做的民调显示，对提高消费税持理解态度的日本国民比例达到了54%。对此，安倍明确表示，“10年之内，日本没有必要再提高消费税。”看得出，安倍是在安抚民众，同时防止自己走上前辈改革失败的老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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